“主流的解陣技術有兩種，基礎都不離演算，在初步的計算，找出方向後，就是打造相對的戰器，各展神通，以戰器解陣……這不是拿武器硬轟，而是分析鎖頭後，憑本事打造出鑰匙，拿鑰匙開門，考驗鎖匠的本事，在場的匠師有九成五以上，都是這條路子。”

葉易枯嚼了嚼嘴，道：“當然更高明的匠師，根本不用打造戰器，純憑一己的腦子與手藝，就能把陣解開，像是那些手法高明的鎖匠，拿根鐵絲也能開鎖，打鑰匙什麽的，簡直是笑話！”

木易揚嚼嘴道：“所以，那小子是前者？他自己打了把鑰匙，跑來開鎖，第一個把門給開了？之前聽你說，頂級的大匠，研究陣圖要兩天，打造戰器解陣要兩天，如果短於這時間的，不是百世難逢其一的天才，就是裏頭有鬼，現在你覺得那小子是有天才還是有鬼？”

“百分百是有鬼！”

葉易枯把筷子和碗往桌上重重一擱，怒氣沖沖，“打造鑰匙開門，鑰匙開了一次，就還能開第二次，你且去試試，他那根針開了這一次，還能不能開第二次？”

“那又是何故？”

“因為他根本不是用鑰匙開門，而是靠鑰匙上的塗料！那根針落在陣圖上的時候，釋放出了某種法則、能量，補完陣圖，開啟法陣，針只是一個載體，是個掩人耳目的東西，有沒有根本就沒差。”

“所以，這個奇怪的鎖匠用了第三種方法開鎖？”木易揚又給自己碗裏添了幾塊肉，讚道：“聽起來，好像比前兩種更高明些，不用鑰匙，連鐵絲也不用，一拍手就把門開了，這是百世難逢的超級天才啊。”

“你少給我裝不知道！”

葉易枯怒道：“這種手法雖然高明，卻同時也是最能作弊的一種，如果有什麽絕頂的大匠，站在那小子背後幫著出手，用這樣的方法，表面上看起來完全無跡可尋……”

“那你的意思是，那小子背後有大能幫著他解陣？”木易揚放下碗，拿竹簽剔了剔牙，道：“捉賊要捉贓啊，你說那小子的針有鬼，背後可能有高人幫忙作弊，那我且問你，他打造這根針，是不是在我們監控下？這針從無到有，是不是我們盯著看出來的？”

葉易枯沈默半晌，咬牙冒出一字，“是！”

“那你從頭看到尾，有沒有看出問題來？”

“……沒有！”

“你堂堂葉家首席大匠，事情發生在你的專業領域，你從頭到尾親自盯著，在沒有證據的情形下，說人家小輩作弊弄鬼……老朋友，這種話，你當真說得出口？”

自然是沒法說出口的，但以葉易枯的直覺，怎麽看都覺得此事有鬼，偏偏又說不出問題何在，感覺就像吞了顆蒼蠅般不快。

“想開點吧，老朋友，你這輩子沒去過賭場，不曉得在那邊有個規矩，不管有誰在場子裏出千，只要抓不到，就是沒有問題，現在你懷疑那小子弄鬼，卻又說不出他如何弄鬼，倘使硬要說他不過關，傳到外頭去，你想讓人說你是妒賢忌能，眼紅年輕人嗎？”

“但懂得這道理的不只我一個，那麽多大匠都是明白人，你我明知這事有問題卻放過去，將來何以面對天下悠悠眾口？”

“說得好，那晚點你當眾質疑那小子有問題，然後他當眾要你給出質疑他的證據，你瞠目結舌，拿不出來，又何以面對悠悠眾口？退一步說，你不要當眾質疑，私下找他來問……你是不是想被人說你黑箱作業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葉易枯半張著口，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，不得不承認，像自己這種只埋首在專業領域的人，一被拖出去涉及人事應對，就綁手綁腳，好像怎麽做都不對。

“……易榮老二一脈上竄下跳，古門小子用各種手段向我弟子逼索資料，幫金敏熙作弊，這我都心裏有數，也有所準備，不會讓那小子太輕松過關，沒想到防了那邊，這裏莫名其妙殺出一個小子，讓我所有準備都用不上，還連我也給打臉。”

葉易枯望向友人，“葉古門捧金敏熙，你就捧這小子，該不會……是你在他背後弄鬼？”

“別鬧了，我一無技術，二沒人脈，哪輪到我搞鬼？明明老子光明磊落，結果那小子和你都懷疑我搞鬼？我才真想見鬼咧……”

木易揚一聲長嘆，葉易枯想想也是，皺眉道：“除了承認那小子的成績，我們現在還可以做些什麽？”

“也別那麽垂頭喪氣，起碼……我們還可以好好享用這一頓美食，八千金銖一鍋的紅燒肉，一輩子也沒機會吃幾次。”

“……錢不是你出，你吃得當然開心。”

葉易枯看著眼前的大爐鼎，還有裏頭的半鍋肉，想到開銷出去的經費，如果拿來給門下徒子徒孫作研究，不知該有多好？登時心痛得無以覆加，險些吃得掉下淚來。

木易揚道：“你我兩個老頭，能吃得了多少？不如喊你的徒子徒孫過來，一起吃吧？”

葉易枯心煩意亂，沒有反對，隨便點了點頭，讓木易揚找來在附近的葉家弟子，過來同享佳肴，不久之後，十幾名高級匠師被找了進來，其中還有兩名大匠，看到師父。

師祖坐在那裏，對著一個香氣四溢的大爐鼎流淚，大為詫異。

心煩的葉易枯也沒多管，想著要如何收拾善後，煩了半天，忽然發現身邊的人聲越來越多，擡頭一看，不由得大吃一驚，發現整個房間擠滿了人，門口還不斷有人進來。

所有人全都是在門口的時候，聽說有好吃的，滿臉興奮，可一聽裏面的人解釋幾句，表情就哀傷起來，然後依序排隊取肉，吃著肉時的表情，各自相異，卻都不約而同地流下淚來。

“……這肉……好貴……”

“吃仔細點，別浪費了……”

聽著徒子徒孫們的竊語，葉易枯臉上陣青陣白，最後對著已經逃遠的某人怒喝出聲。

“木易揚！你個老匹夫，故意看我洋相！”

聲音回蕩在大賢重樓，而在這一天，半日內解陣成功的少年，以一鍋令嘗者皆流淚的超級燉肉，締造了傳說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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